预谋已久的行动。
我握紧拳头,朝凯厄斯的后颈砸去,还没等指节碰到那里任何一寸皮肤,拳头就已经被他的手掌包住。
借力打力,凯厄斯握紧我无法张开的左手,食指抵在我的手背上,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向下按去,我的指骨开始咔咔作响,但我无暇顾及它们的情况。
抬起腿,我猛力向后踢去,希望这一招最起码可以让他在棺材里躺上半个月恢复元气,但一只手速度更快捏住我的脚踝,他手腕轻松一转再一按,酸胀感立刻从脚踝扩散开,沿着小腿一路向上,迅速蔓延到大腿,并且向四周辐射。
我铆足力气和他较劲,手脚不停扭动,但无法撼动凯厄斯分毫,饶是我尽力不去在意,但不可否认这个姿势实在耻辱,更别提这三次失败,就发生在短短十五分钟之内。
这个想法使我挣扎地更加用力,羞耻占据了全部心脏,源源不断为我提供动力。
可凯厄斯的力气好像用不完,这么长时间他没有露出一点疲态,控制着我的力道没有改变分毫。
看笑话,他一定是在看笑话,嘲笑我的自不量力,难道他等待我向他求饶?“就这样结束吗?”他挑衅着我,我的手腕交叠,被他牢牢抓在手里,左脚脚踝也被控制住,唯一还能活动的只有右脚。
找准时机,我往前倾身的同时往后一踩,皮革扭曲的声音传来,抓着我的手放松几分,我想趁机挣脱出来,但长时间受制于人的脚踝似乎短暂失去了它原本应有的灵活性,踉跄几步,一脚踩在一颗石头上,身体受惯性影响向后倒去,后脑勺眼看就要砸上地面。
大概会有点疼。
我有些牙酸地想。
距离实在太近,近到没有挣扎的必要,我索性闭上眼睛,安静等待疼痛袭来。
三秒钟。
我在心里默数,可熟悉的痛觉并未如期而至。
一股力道托住脖子,将我整个人掀翻。
肩膀砸上坚实的土地,泥土特有的潮湿与芬芳灌满鼻腔。
睁开眼,湿润的大地像地摊一样在眼前铺开。
我在地上连滚几圈,直到撞上一棵桉树才被迫停下来。
手臂上沾满泥土和草屑,似乎还有一些被碾碎的蜗牛汁液。
我愣在在树下,手臂关节处钝痛感辐散开。
而凯厄斯站在刚才我的位置,盯自己的双手,恼怒将他深红的眼睛灌成一团漆黑。
深吸一大口气,我撑住地面站起来,劫后余生的庆幸还徘徊在心脏,太阳穴突突狂跳,像是太阳堕入大脑,明媚耀眼的光晕吞噬了所有想法,我几乎要被亮瞎。
紧张过度后带来的松弛感潮水般袭来,灌满肌肉。
酸胀感切入肌理,从每一块骨头缝里钻出来,如藤蔓一般缠绕而上。
我忍不住弯下腰,双手撑住膝盖,大口喘气。
而凯厄斯看上去也并不轻松,他同样双手抱臂,双眼眯起,似乎连呼吸都费力。
“继续,继续训练!”突然,他大喊起来,这一声直接将我从迷糊中震醒。
大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,身体已经跳上树干,压抑住那种由内而外渗透的疲劳感,我咬紧牙关,不停加快速度,在树与树之间穿梭。
整整一个下午,我都在爱尔兰的森林间不断跳跃,俯冲,落地,然后再跳跃。
一遍又一遍地循环,到最后几乎成了机械的肌肉动作,我丝毫不怀疑,这周围每一棵树每一根适合受力的枝干上,都留有我沾满泥泞的脚印。
凯厄斯就抱着双臂站在树下空地,他没说我能停下,也没说我不能休息。
事实上,他看上去像是意识完全脱离了躯体,唯一鲜活而深刻的只有他眼瞳里愈演愈烈的愤怒。
我不知道自己抱着怎样一种心态在做这件事,他没说我不能休息,我也能感受到身体已经疲劳到跃过一种极限,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是对四肢的折磨,我应该休息。
但有一种力量燃烧在胸腔,比加满木柴的锅炉还要旺盛。
它使冰冷的四肢充满暖意,使干瘪的胸腔像气球一般膨胀起来,使凝固的理智像烟花一样炸裂开来。
一口气梗在喉咙口,酸涨的一团,如同吞下一块艰涩的石头。
不要,不要休息,不能休息。
我咬住嘴唇,下定决心,松开交握的双手,掌心往身下的树干上轻轻一拍,身体借着这股力气向前飞去,不远处的地方是一棵水杉树。
不知过了多久,当我第无数次因为脱力而脚滑,从树干上跌落,接着重重砸上地面,一双靴子出现在身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