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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你说海的那边是——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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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天,那是一个清凉晚上,城市灯光微弱,好像没有力气了一样。
毫无预兆,顾淌敲她家门。
夏月打开门时,他在笑,嘴角拉出一个迷人的线条,但看上去笑意不到心底。
“开这么慢,偷人呢?”他说。
她没有声音,只是给他递鞋。
夏月尽可能将自己的敏感调得再小一点的值,哪怕她不喜欢这种不合时宜的、试探的玩笑。
当他把她按在墙上,死死箍住她双手用吻索取她时,时间才过了5分钟。
这吻像什么呢?
像一场兵乓球赛的角逐,她过来,他过去,他是织者,织成一条看不见的网,牢牢束缚她的呼吸、她沉沦的意志。他要的那么急,好像没她不行,好像非她不可。
可明明相反。
她记得那些相处细节:他不明说,但有时也会无意透露出他不缺人要也不缺人选。
比如对她说谁给他介绍一女的认识,他不说家境好,只说她家里几套房;不说脾气好,只说那女的从来不拉脸不皱眉。是没明着跟她比较,但听的人怎会听不出他有意无意地认为她还不值得。
她不值得他死心塌地的以她为唯一的沉沦。
说实在,她有时是真讨厌自己这功能。
总能捕捉到一些细枝末节然后去钻研、碾磨,非得把事弄得特别细,细到最后都是细思极恐。
——他还有更好的人,他随时能弃她而去。
对啊,你有更好的人。
干嘛却拽着我不放?
想到这,夏月忽然涌上一股反感,她挣开他,想用力推开他。
他也用力箍住她细巧的手腕。
顾淌在看她,逼近脸地看,锋利的、发狠的,那双眼在说:“别惹我发火。”
惹了又怎样?结局不就是一个“散”,我巴不得。她也逼近他地看。
他们的对视是含刀子的蜜糖,有暧昧、有对抗,眼里的感情搅成了一团。
“你到底跟不跟着我?”
顾淌开口了。
跟?
夏月脱壳般地看他的唇。
一时间,夏月好像找不到自己的存在了,所以她深深地呼吸。
直到一丝氧气绵长地进入肺里,慢慢的,她才找回她的思绪。
对吗?
这对吗?
什么叫跟?她是附件还是挂件?为什么不能尊重地问一句,我做你男朋友可以吗?他为什么不能把她当同等的人来对待?就因为他拥有着卓尔不群的地位、金钱和奢华的生活?是吗?
夏月觉得自己凉透了。
她明白世界规则:你要想在一个人眼底下讨点东西,那得逆来顺受。
所以她多痛苦。她灌入的观念是人不为五斗米折腰,这才是高尚的、社会认同的。可现实中她却折腰于他,不得不用这是规则来强迫自己接受。
更痛苦的是,她好像有点喜欢他,因为她发现她不再心安理得地收下他的施惠了,她居然怕这会玷污这段关系。
更可怕的是,她发现——
她为什么要这么在乎“跟”这个字?
是出于我自尊受损的维护?还是出于它贬低了我们这段关系的愤怒?
怎样的过程都应该无所谓啊,跟也好,玩弄也好,只要能获得物质资源,她何必在乎就这一句话的威力,就八个字而已——她都这么劝自己了,但她连一个“好”字都说不出来。
“发什么呆?”他等她的沉默够久了。
“吃饭吧。”她终于说话。
这次轮到顾淌沉默了,然后他远离她,走到客厅几米远又折回玄关。
他打开门,说他出去抽根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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往年跨年的前一天,顾淌都会主动邀约。
今年的前一天,他只有1条消息。
“今年你自己看吧,礼物我已经送到了,抱歉有点事要处理。”
她想不起自己怎么回的、何时回的。
“好。”
不回:会显得她多在意似的。
所以克制了。
烟花猝然炸开,绚烂,刺眼,在夜空下,颗粒状的光转瞬即逝。
她坐在草坪上看公益烟花,前方是宽阔的河,人很多。
其实她不喜欢群欢,只是群欢中冷眼旁观的自己。
然后从左想到右,从上想到下。
坐她前方的男生一下站起来。
男生太高,夏月不由得去注意。
他身边的女孩也站起,她张着嘴,似乎在喊他的名字,谢——就被震耳欲聋的烟花声消除。
背光,夏月看不清他的脸,只从他给人的感觉上,那种冷冷的傲傲的俊感上,她想他应该长得很好。
男生被女生搂着手臂,女生跳跳蹦蹦地